“周小倩，你把衣裳给我穿上！”

1.

欲念

周小倩很想和方大力做一次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锅里沸腾的开水一样，不关掉灶膛的那团火，它就不会停下来。

周小倩心里的火，不但无法停歇，而且越烧越旺。

这让她憎恨自己的无耻和邪恶，进而想到一个铿锵又羞耻的国骂：“不要脸”。

毕竟，她有老公，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她又无法掐死内心的这个念头。

或者说，早在10多年前，这个念头就已破土发芽，暗暗生长，兀自强壮。

可惜的是，一直都没能开花结果。

2.

矛盾

周小倩一边拼命摁下这个念头，一边又认真筹划这桩情事。

她想趁她老公陈子明出差时实施，但她又怕她老公出差那天，方大力不一定有空。

即便方大力那天有空，能飞过来见她，她又怕两个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或者磕磕碰碰。

即便两个孩子都好好的，能送到老人那里去，她又怕自己真见了方大力，突然就没了自信：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眼角开始长出皱纹，鬓角偶尔也会冒出一根白头发，小腹的妊娠纹如此醒目，乳房还有点下垂。

方大力，会嫌弃她吗？

一想到这一点，她发烫的肉体和灵魂，就渐渐冷却下去。直到生活的某个火星噌的一下，再把它们点燃。

“真麻烦啊。”

周小倩双手交错，撑着下颚，想。

3.

同窗

周小倩一遇到难题，就爱双手交叉，撑着下颚发呆。

“周小倩，从侧面看，你这个姿势，简直和《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一模一样！”

高二那年，方大力经过周小倩的座位时，突然惊呼道。

“滚！”周小倩一个白眼翻过去，打了方大力一拳。

方大力坐在周小倩后面一排，学习没有周小倩好，就经常缠着学霸周小倩问物理难题和英语语法，还逢人就说周小倩是他的私人老师。

周小倩知道，方大力看起来没心没肺，心思其实特别细腻。

比如，他总是能从周小倩的眼神里，猜测出她大致考了多少分，然后再想着怎么和她套近乎。

周小倩要是考了班级前几名，他就说：“哎吆，姑奶奶，今天中午能不能请我这二等公民吃个肉菜。”

周小倩要是考得不如意，他就说：“小倩，小倩，我爸今天偷偷来看我，给我塞了500块钱，我请你吃排骨。”

方大力的爸妈离婚了，他跟着他妈，他妈不让他和他爸亲，所以他爸老是偷偷来学校看他。

“方大力，你要是考不好，你妈能放过你吗？”看到方大力从不紧张的样子，周小倩忍不住说他。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考的，不为了我妈，也为了你这个补课老师。”方大力挤一下右眼，一脸坏笑地说。

方大力得意忘形的时候，特别爱挤右眼。

多年后，周小倩还对他这个怪癖记忆尤深。

4.

玩笑

高中的日子，紧张到让人压抑。

周小倩是走读生，她妈在学校旁边租了套房子，和她爸过起了分居的日子，一下班就来照顾她。

她妈本来和她爸的关系也不好，特别爱唠叨。大概每个不被丈夫爱的女人，都要通过不停抱怨，来延缓内心的焦虑和绝望吧。

所以，自从上了高中，周小倩就想：考大学一定要考到南方去，离家远远的。

“我想考中山大学，你呢？”

有次课间闲聊，周小倩不经意地对方大力说。

“你去我也去。”方大力不假思索地说，“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不然谁给我补课啊。”

周小倩噗嗤一下笑了：“你老人家能考上才行啊。”

“从今天开始努力。”方大力也不害臊。

方大力就这点好，大大咧咧，从不计较，甚至故意自黑，成全别人的感受。

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天生的配角，从不抢镜，但没了他，你又觉得这剧整个都不好看了。

何况，身高一米八多的方大力，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有点像，热播剧里的李亚鹏。

5.

相爱

高考的日子，说来就来了。

那是2004年的夏天，焦灼，漫长，又闷热。

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方大力常常约周小倩出来玩。周小倩她妈不让她和方大力玩，嫌弃他学习不好，也嫌弃他爸妈离婚。

周小倩就趁她妈上班出差时，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和方大力去看电影，去爬山，去漂流，去游泳，去放肆地喝可乐吃冰激凌。

“周小倩，你就从了我呗。”有一天晚上，看电影回来，方大力忽然说。

“从你啥？”

“还能从啥？当我的女朋友呗。”

“行吧。”

就这样，像闲聊一样，俩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一切看起来漫不经心，一切又都像蓄谋已久。

6.

离别

没几天，高考成绩下来，学校就放榜了。

周小倩果然考上了中山大学，但方大力只考上了本省的二本。

“没事，不就1500公里嘛，我去看你。”

周小倩开学前一天，方大力向他爸要生活费时，多要了1000块钱，跑到老城百货，给周小倩买了块手表。

“表每走一下，就代表我想你一次。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表。”

方大力说得如此煽情，弄湿了周小倩的眼睛。

“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好。”

“记得每天想我。”

“好。”

“记得放假来看我。”

“好……”

说着说着，两个年轻滚烫的身体，就在马路牙子上抱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大力放开周小倩：“你回吧，再不回，我都要犯错误了。”

7.

赤裸

再见面时，就是大一那年寒假了。

有天下午，方大力的妈妈不在家，他就给周小倩打电话：“你来我家玩呗。”

两家相距不远，骑自行车也就20分钟。

周小倩看了方大力收藏的邮票和影碟，又聊了会儿天，才觉得方大力家的暖气开得可真足。

周小倩就把羽绒服脱了，方大力上来就抱住了她。

她有点惊慌，但又有点期待，就没有反抗。

方大力像得到了默许一样，把她的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

周小倩不知道怎么配合，从方大力不停颤抖的手，她也能感觉得到，他特别紧张。

就在方大力像剥粽子一样，剥掉周小倩的最后一件内衣时，他忽然停住了。

他低下头，又猛地抬起来，说了一句令周小倩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

“周小倩，你把衣裳都给我穿上！”

8.

羞耻

方大力说这句话时，手还没有离开周小倩精光的身子。他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所以声音里也有一种裂痕般的起伏。

几乎什么也没穿的周小倩，像被电击中一样，傻在了那里：

脱衣服的人，是他方大力，让穿衣服的人，还是他方大力，凭什么脱了穿了都是他说了算。

她到底算什么？他到底想什么？

一股无法自处的羞辱感，从周小倩体内涌出来，覆盖全身，让她恼羞成怒。

她迅速穿好衣裳，打开方大力家的门，要走。

方大力追上来，想堵她，她也不知咋了，竟然伸手扇了他一个耳光，跨上自行车跑回了家。

多年后，周小倩做梦，都是这一幕：

她脱光了衣服，方大力忽然站起来走了，留下一扇门，在灰色的梦境里，不停地晃。

9.

裂痕

从那以后，周小倩和方大力之间的感情，就变了。

就仿佛有道无形的墙，堵在他俩中间，推又推不开，近又近不了，绕又绕不走。

后来，别扭起来后，俩人就特别爱吵架。因为距离远，见不到面，总是有很多隔夜气。不能及时消化，这些气就攒在那儿，加厚了那堵墙。

2006年的五一，方大力说要到广州看周小倩。

周小倩满怀期待，最终却等来一场空。

周小倩质问方大力怎么回事，方大力也不说。后来，他电话也越打越少了，再后来，他开始躲避她。

她给他发信息，他回得越来越慢了。她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怎么接了。

“你特么把我当什么了？”有一次，电话好容易拨通了，周小倩生气地问。

“我们分手吧。”

“行，谁反悔谁是狗！”

“好。”

放下电话，周小倩觉得不对劲儿，就请假去了方大力的学校。

结果，方大力竟然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来见她。

刚下火车的周小倩，头也没回，就买了返程火车票，回了广州。

1500公里的归程，车窗外快速后退的田野、绿树和河流，都在她的泪眼里，变得模糊斑驳。

男人，果然都是负心的大猪蹄子。

10.

分手

分手后，周小倩老是不争气地想起方大力。尤其是，一抬眼就看见腕子上的那块表。

想他漫不经心说话的语气，想他爱挤右眼的顽劣，想他走路总把她护在内侧的霸道，想他那天脱了她衣服又逼她穿上的粗鲁……

想着想着，周小倩的心，就绞着疼。

这种隐秘又反复的疼，让她回老家时，都避开从方大力住的那条街上经过。她拒绝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因为她不想看见方大力。她快速接受了追她的师兄，因为她想忘记方大力。

但最终，大学毕业前，她还是和师兄分了手。

她不爱他，哪怕他学历高，工资高，她还是嫌弃他。

11.

结婚

大学毕业后，学财务管理的周小倩留在了广州，进入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后来考了注会。

因为工作关系，她认识了家里开厂的陈子明。

陈子明是广州本地人，个头还没有她高，但家里有房有车，人看起来也算靠谱，舍得为她花钱。

做梦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在广州不再租房的周小倩，很快和陈子明结了婚。

那时，她已经26岁，知道青春会散场，爱情不能当饭吃，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婚姻是一场情感和利益的捆绑。

她名校毕业，长相不差，个头挺拔，但来自小地方。陈子明大专毕业，个头只有一米六五，但家底厚实。

他们互补，能够幸福。

12.

龌龊

但，结婚后，周小倩就发现，选择是有代价的。

陈子明有着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觉得妻子为丈夫端茶倒水，洗脚捶背，包括随时提供性服务，都是本分。

所以，他虽然舍得在周小倩身上花钱，但更像是把周小倩当作自己的一个礼物，包装精美，看起来昂贵，不过都是为提高他自己的身价。

在外面还好，回到家里，他常对周小倩大呼小叫，指手画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更令周小倩无法容忍的，是他在房事上的粗鲁和野蛮：他从来不考虑周小倩的感受，只顾蛮力满足自己的欲望。

以至后来，周小倩觉得，每次和陈子明同房，都像是强奸。

他还把自己的命看得特别金贵：

身体有个小毛病，就必须让周小倩请假陪他去广州最好的医院检查。周小倩生病，浑身烧得发抖，他来了劲，还要行房事。

周小倩开始厌恶陈子明，就像她厌恶大学里的师兄一样。

她讨厌陈子明的自私，霸道，自大，还有对她的物化。

但她又贪恋他，还有他的家庭，提供的舒适安逸。

矛盾分裂中，她怀了孕。

13.

疲劳

两个孩子之间，只差一岁。

周小倩将这怪罪于陈子明对性生活的贪婪。

怀上大女儿后，她就没有再回会计师事务所上班。孩子相继出生后，婆婆带着一个保姆，来帮忙照顾。

婆婆对陈子明事无巨细的讨好和宠溺，让周小倩看见了问题的根源：

陈家的门风里，女人都不算人，要时刻以男人的喜恶和意志为转移。

她试图纠正丈夫和婆婆的错误观念，最终发现，这样只会让他们母子联合起来，对付她。

老二是个儿子，长到两岁，还不怎么会说话，而且对别人的呼喊毫无反应。

去医院检查，听力没有问题，最终被诊断为自闭症。

从那至今，周小倩的生活就变得透不过来气：

从家到康复学校，从康复学校到家，天天陪着儿子做训练。

这些事儿，保姆也能陪，但保姆老换，医生说，最好是妈妈陪，能让孩子在持久安全感中，走出自己孤独的星球，开始和外人建立连接。

医生还说，这是一种无法治愈的先天性疾病，可以通过人为训练去纠正，让孩子尽量趋近正常人的水平。

为了这个“尽量趋近”，周小倩哭干了眼泪，耗尽了耐心。

14.

重逢

去年秋的一个晚上，周小倩给女儿念完绘本，又陪儿子做了会儿训练，好容易等俩孩子睡了，抽空上了微信。

有个陌生人，添加她。

周小倩没空和人聊天，更没空和陌生人说话，就拒绝了。

不一会儿，这个人又添加她，发来了三个字：

方大力。

就这三个字，让周小倩的心揪了起来。

她看了看身边鼾声如雷的陈子明，悄悄溜到书房里，双手交叉，撑着下颚，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了通过。

15.

隐痛

学土木工程的方大力，读了研究生后进入中铁某局，从基层工地干起，现在已是年薪60万的工程师。

“你还好吗？”

短短一句问候，就让周小倩心里五味杂陈。

“不好。”

她毫不客气地回答，更像是对他当年背叛的惩罚。

“怎么不好？”

“怎么都不好。”

就这样，聊下去，越聊越多。

方大力传了自己带队施工在某国家重点工程的照片给周小倩看，也给她发一些自拍的小视频。他还通过快递，给她邮来新疆的大枣，还有内蒙的牛肉。

看着照片视频里，少了青涩痞气，多了成熟内敛的方大力，周小倩心口隐隐作痛，又恋恋不舍。

16.

出口

这种痛，在丈夫陈子明不管她再累，也强行过性生活时，在婆婆不分青红皂白，都指责她做得不好时，在大女儿在幼儿园被人欺负，小儿子的康复出现反复时，会明显加重扩散。

“如果当初，没有和方大力分手，会不会好一些？”

躺在床上，周小倩的手滑过自己还算瓷实的身体，一次次问自己。

她知道，方大力有家庭，妻子是北方一座二线城市的医生，俩人有一个儿子。方大力说，妻子也很忙，俩人聚少离多，好在岳父母很给力，一直帮忙守着家和孩子。

方大力说得很平淡，周小倩听不出里面隐藏的悲欢。

她不清楚，在方大力那里，她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清楚的是，自从添加了方大力，她那窒息的生活，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不仅透来了空气和阳光，还透进来了色彩和风景。

她在他的图片、文字和诉说里，看见北方原野上，那陌生、狂野又辽阔的万象。

抑或，还有某种不易察觉，已悄然而至的诱惑。

17.

沉默

周小倩开始频频梦见方大力。

梦中，他们总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牵着手走在小城的老街上，看电影，爬山，游泳，骑着自行车从铁路边疾驰而过。

但梦的最后，总是要回到一个房间里，周小倩光着身子，瑟瑟发抖，方大力一个转身，突然离开……

这个梦，让周小倩无地自容，又内心摇曳。

有一个深夜，她在微信上，问方大力：“15年前，你脱了我的衣服，为什么又让我穿回去？”

本来要给她发大连海景的方大力，突然不再说话。

一直到晚上12点，方大力都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方大力给她留言：“小倩，对不起，我不知要怎么回答，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如果能有当面解释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解释。”

18.

约会

方大力的这个留言，勾起了周小倩见面的念头。

这个念头，又让她跌进堕落——她想在方大力面前，再脱一次衣服，享受一次不被强迫的温柔性爱，做一回女人，把19岁那年跌落的尊严，也找回来。

这个想法一旦涌现，就不停地侵入梦境，让她发烫，让她不安。

“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周小倩鼓足勇气，问方大力。

方大力又给她留言：“下个月我去广州出差，如果你有空，我们见见？”

接到留言那刻起，周小倩就寝食难安。

她在照顾两个熊孩子的间隙，给自己从里到外买了一整套新衣裳，然后又去美容院连做了好几天美容。

搞得美容院的小姑娘，都阴阳怪气地说：“姐，你这是要会老情人吗？”

周小倩知道，她心里有鬼。

这鬼已盘踞心头10多年了，是时候把它放出来，见见光。

19.

真相

那个周末的下午，方大力给周小倩发了酒店的定位。

就在她生活的越秀区。

周小倩戴上方大力当年送她的那块旧表，打车去见他。短短15分钟的车程，她感觉像过了15年一般煎熬。

经过酒店的自动旋转门时，因为慌张，她还险些撞到别人身上。

见面，落座，寒暄，东拉西扯，躲闪追击，谈到当年。

方大力说，当年，他年少冲动，想要她，但又不知道能不能为她负责，所以走到最关键的一步时，忽然刹住了车。

“直到后来，我历经几次恋爱，结婚成家，才知道，我对你的伤害，有多大。”

不知何时，方大力也学会像周小倩那样，双手交叉，撑着下颚说话。

“那后来呢，后来我去学校看你，你怎么已经有了女朋友？”周小倩盯着方大力的眼睛，问。

方大力站起来，看向窗外。

夕阳下沉，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都市开始展现出神秘妖娆的一面。

“小倩，那年四月，我妈在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不在了。

我爸妈离婚多年，我自幼就和我妈亲，我爸就像陌生人。

我的天塌了。

我一下跌落黑洞，每天都患得患失，便觉得配不上你，就想着我们肯定没有未来，我不能再拖你的后腿。

我逃课，上网，抑郁，甚至一次次想到了死，后来还休学一年……

那天，你来找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子，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拉来故意气你的。

我想，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和我一同沉沦溺水，才会拥有更好的人生。”

“你胡说！”

周小倩哭了，泪水从画好的眼线里溢出，在脸庞的粉底上流出一条黑线，就像一条忧伤的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我好一些后，去找你，才知道你已经有了别人。”

20.

夜色暗下来，就像用一块黑布将五光十色的城市，揽入怀中。

周小倩从身后抱着方大力：“一错再错，步步错……”

方大力没有回应她。

他盯着外面的霓虹，就仿佛灵魂被吸附到另一个世界。

周小倩开始脱衣服，她不顾方大力的劝阻，脱了一件又一件，就像把身上那一层层的沉重的壳，全部脱下扔掉，脱成一个一尘不染的婴儿。

方大力转过身，蹲下身子，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帮她穿回去：

“小倩，把衣裳穿上，穿上……”

他越是这样，周小倩越是要脱。

直至最后，撕扯较量中，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们的青春和爱情，他们的羞涩和倔强，他们的欺骗和真心，都回不去了。

那么。

那么，就让今天的错和疼，少一点，再少一点吧。

夜深了，风起了，庞大的都市褪去白天的喧嚣和伪装，一寸寸展露出夜色的温柔和深邃。

周小倩踩着灯光回了家。

她没有实现自己来时的愿望。

但她最终确认，在最美好的年纪，有个少年，用自己的方式，爱过她。

故事外：

今天的故事，来自读者周小倩的自述。

小半年前，小倩找到我，说特别想见初恋。我听了她的故事后，鼓动她：“想见你就去见呗。”

她惊呼，姐，你不应该阻止我吗？如果发生婚外情怎么办？

我说，谁也阻止不了任何感受和发生。

所以，最好的做法，是直面痛苦，去经历，去折腾，去把心结和执念，打开并消融。

前几天，她又找到我，说她和方大力见面了。

我听完，说我写写你们的故事吧。

她说，好。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个故事（为保护当事人隐私，细节处略作修改）。

我们爱过又错过，我们错过又理解了，我们理解了也都老去了。

但不管怎样，谢谢年少时，你曾毫无保留地待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