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动物园之星》说起，白鲟宣告灭绝背后的濒危动物保护

上周五，有“中国淡水鱼王”的白鲟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宣布灭绝，这则新闻在当天也被全网刷屏，很多网友都纷纷感慨“初闻已是永别”。其实早在2003年，最后一条白鲟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中，动保工作者便一直期待着能再次与它邂逅。可惜，奇迹并没有诞生，我们最终还是只能接受白鲟灭绝这一惨痛的事实。

《动物园之星》中的动物百科

晚上回到家后，我再次打开了我的《动物园之星》，与以往专注于捏自己的园子和观赏各类大神作品不同。这次，我打开了动物园百科，看着一个个动物介绍，呆呆地坐了很久。想要用一篇文章来为它们做些什么，也许让更多人了解它们，是我唯一能尽的绵薄之力。

1、“凶悍”的白鲟

作为“淡水鱼王”，白鲟自然有着对比其他同类的傲鱼之处。首先，白鲟有着非常惊人的体积，长江鱼谚有“千斤腊子万斤象，黄排大的不像样”，其中象指的就是象鱼——白鲟。成年白鲟体长可以超过2米，最大科学测量的个体长度3.52米，重160千克，而极限个体观测记录是有上世纪50年代鱼类学家秉志记录，在南京附近江段捕获的一尾体长7.5米，体重980千克的超大白鲟。

白鲟与人类体型对比

除了在体积上有着惊人的优势，白鲟的生理构造也助就它成为淡水鱼类顶级猎手。尖长的吻部和宽大头部是白鲟非常典型的体表特征，在它的吻部和头部两侧布满了凹陷，这些凹陷是帮助白鲟感知水流和水压变化的“陷器”和探知微弱电流的“罗伦氏器”。在光线昏暗，水流湍急的河底，这些皮肤感受器可以帮助白鲟更好的探知环境，捕获猎物。另外，白鲟的颌骨和颅骨之间连接比较松散，布满颌齿的嘴可以伸出去吞噬猎物。

白鲟和匙吻鲟

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白鲟，家族历史也十分的悠久。白鲟属于鲟形目的匙吻鲟科，其历史可以追溯到1.3亿年前的白垩纪时期，最早的化石来自热河生物群的刘氏原白鲟。与恐龙、翼龙等远古生物并存的白鲟家族，在经历了白垩纪生物大灭绝和第四纪冰期，仍顽强的存活了下来，并逐渐演变为现在生活在北美洲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匙吻鲟和分布在我国长江流域的白鲟两种匙吻鲟科分支。

2、鲟鱼们的困境

白鲟的命运并不仅仅是不幸的孤例，实际上世界上大多数鲟鱼都面临着即将灭绝的境地。目前鲟鱼现存的1目2科7属27种，全部被列入CITES保护物种名录；IUCN濒危物种名录收录了19中。其中2种被列为濒危等级，17种列为极危等级。按理说，身为鱼类活化石的鲟鱼，能在连恐龙都无法逃过的白垩纪大灭绝中幸免于难，生存力应该是拉满。但为何偏偏到了现代，却遭受了灭顶之灾？

加拿大渔民捕获的白色鲟鱼

鲟类是一种非常长寿的鱼类，平均寿命能达到50-60岁，最长的甚至可以达到100年，加拿大渔民曾捕获过一条长3.07米的，重317公斤的白色鲟鱼，这条鲟鱼的寿命预测就超过了100岁。因为寿命长，鲟鱼要在15岁-20岁才会首次产卵，而成长周期的缓慢，会让鲟鱼的夭折率进一步提升。随着人类进入工业时代，机械船只的过度捕捞成为水生生物最直接的威胁。而鲟鱼卵因为是顶级食材鱼子酱的原材料，更是被大范围的过度捕捞。19世纪垄断鱼子酱贸易的美国，曾一度让高首鲟濒临灭绝，鲟鱼主要产地黑海和里海，因为俄罗斯人对于鱼子酱的热情，现有数量下降到苏联解体前的四十分之一。

长江水系及水电站分布

在种群因为渔业受到打击之后，最好的恢复办法是禁止捕捞，通过自然繁殖逐步恢复种群数量，但水利工程又成为鲟鱼灭绝的另一助推手。鲟鱼分为海河洄游和溯河洄游两种类型，但相同的是他们都会选择在江河上游产卵。水利工程的兴建，直接将鲟鱼的繁殖路线切断，虽然也提供了洄游通道，但因为洄游能力，鲟鱼并不能很好地通过，即使通过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形成种群行为记忆。

以白鲟为例，白鲟的产卵地在长江上游的宜宾，而它们的主要食物则来自长江中下游甚至近海，葛洲坝的兴建则将它们的食物摄取场和产卵场一分为二。1970年，长江全江段白鲟补货量为年25吨，但在1981年葛洲坝节流后，坝下江段白鲟数量急剧减少，建坝初期（1981年-1987年）每年发现10~32尾成体，1988年-1993年下降到3~10尾，1994年仅发现1尾，在2003年宜宾救助最后一尾白鲟活体后，它们与长江白鱀豚一样，永远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可以说，水利工程的兴建，是白鲟消逝的最根本原因。

最后一条白鱀豚“淇淇”

除了过度捕捞和水利工程兴建以外，航运、水体污染、河流采砂及浅水区改造导致鱼类产卵地的破坏，是目前所有淡水水生生物面临的共同生存难题。从2021年开始，我国长江流域开始了漫长的10年禁渔期，以此来弥补已是千疮百孔的长江生态。我们也在盼望类似像朱鹮这样的奇迹可以再次发生，也许十年过后的某天，“淡水鱼王”白鲟、“长江女神”白鱀豚这些已被宣布灭绝的动物还能回到我们的视野。

3、人工繁育与增殖放生

在游戏动物园之星中，饲养动物成年后有一个选项是选择养殖交易还是选择野放来获取小绿叶。对于很多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科学家们确实会采用人工繁育的方式来进行保种以防止物种的彻底灭绝，有“东方宝石”之称的朱鹮，就是依靠这样的方式浴火重生。

“东方宝石”朱鹮

朱鹮曾广泛的分布在中国东部、日本、俄罗斯、朝鲜等地，在日本更是被作为圣鸟看待，它的拉丁学名“Nipponia Nippon”直译是日本的日本，可见其对于这个国家的重要。受到环境恶化等原因影响，朱鹮的数量急剧下降，最后一次发现野生朱鹮是在1964年，之后的十几年便再无踪迹。

刘荫增（中）

1978年，中科院鸟类学家们开始了跨域9个省区，行程达5万公里的寻鸟之旅。也许是这份赤诚感动了大自然，1981年，鸟类专家刘荫增在陕西洋县大店村姚家沟的山林中发现了7只朱鹮。为了能给予这些朱鹮最好的生存环境，洋县发动群众选拔优秀青年农民做巡护员，稻田即使减产也坚持不使用农药化肥。40年的时间，在鸟类专家和当地群众的共同努力下，朱鹮实现了从7只到7000只的自然奇迹。

2007年，我国首次异地放飞了26只人工饲养的朱鹮，现在它们的栖息地已经扩散到陕西、河南、浙江三个省区，日本和韩国也在我们的帮助下建立了野外种群，朱鹮的威胁等级终于从极危降级到濒危。除了朱鹮，像大熊猫、藏羚羊、普氏野马，一系列濒危保护动物通过人工繁育和增殖放生的方式，实现了野外种群的恢复。

中华鲟增殖放流

然而人工繁育保种，对于濒危动物种群恢复也并不就是百试百灵。像中华鲟，我们已经能从最初的人工保种，到掌握现在的全人工繁育，从1982年开始，累计放流不同规格中华鲟700万尾以上，但对于野外种群的恢复却收效甚微。所以简单来说，人工保种只是完成了物种抢救的第一步，但只有能让放生的动物可以在野外自然繁衍生息壮大族群才行，否则即使人工饲养的再多，这些物种依旧摆脱不了灭绝的命运。

1993年，危起伟在宜昌江段救助一尾白鲟

对增殖放生来说最大的困难，一个是放生的动物，由于人工饲养，缺少野外生存经验，无法脱离人类独立生存；另一个则是即使放生，还是因为缺少栖息地或者繁衍规律受人类活动影响，导致没有办法起到补充种群数量的效果。所以即使有朱鹮奇迹这样的例子，但对于这些濒危旗舰种、伞护种的保护工作依旧任重道远。

4、我们能做的

最后，在和大家聊一下，为什么我极度反对私人饲养保护动物这件事。很多养宠人会因为猎奇，购买一些号称人工饲养的保护动物做宠物，但作为买家，你并不能清晰地判断这些动物到底是人工饲养还是偷猎而来，这无形中就会助长偷猎盗猎这些行为，淘宝上就曾出现将二级国家保护植物兴安杜鹃换名为干支杜鹃被售卖的事情。而如果你看过电影《可可西里》，那么感触就会更深，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并不应该仅是我们简单的一句动物保护口号。

电影《可可西里》

另外一个原因，是在于并不是所有人工养殖的保护动物都适合被增殖放生；不合理的放生或者管理不善的逃逸，对野生群体会产生遗传影响或病害隐患，将进一步造成其种群数量的萎缩。打个比方，如果我们任由带有遗传疾病的“布偶”后院猫和正规猫舍饲养的“布偶”赛级猫随意交配，那布偶这个品种也会慢慢消失。所以，不论从哪种原因来看，都不该私人饲养保护动物。

邮票中的它们不应该只存在邮票上

作为普通人，我们并不能像动保工作者行走在动物保护的一线，但拒绝食用、买卖野生动物和制品同样也是在为保护濒危动植物出一份力。就像我最喜欢的狐主任，通过他的视频让大家认识了兔狲“孙思邈”一样，我也希望能用这篇文章，让更多的人看到白鲟和其他一些濒危动物的现状。只有当我们能够静下心认识它们、了解它们，我们才能清醒的意识到，在这个宇宙中我们从来就不孤独，在地球上，就有着和我们共同生存了亿万年的万千生灵。

西宁野生动物园因4秒钟而得名的“狲思邈”最后来镇楼

参考文献：

[1]杨海乐、危起伟.论水生野生动物的主动保护与被动保护.[J].2021

[2]李晨韵、吕晨阳、刘晓东、金崑.我国濒危野生动物保护现状与前景展望.[J]2014

[3]徐鲁青、黄月.【专访】白鲟灭绝论文作者危起伟：保护陆生生物已成共识，但对水生生物的联想却总是食物.2022

[4]江泓.中国淡水鱼之王白鲟被正式宣布灭绝.2022

[5]姜辰蓉、付瑞霞.从“7”到“7000”，从“灭绝”到“重生”——朱鹮保护创世界濒危动物保护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