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源小酒馆：和三位女创业者喝酒的三个小时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五源资本 5Y Capital”（ID:the5ycap），作者：五源，36氪经授权发布。

“喝酒吗？”

听到问题，万敏脱口而出：“我不能喝，但我很能吃。”

这一期五源小酒馆选在了上海的愚园路，周六晚上七点，三位女性创业者——奇点云的公主、上上签的万敏和悠桦林的肖芳芳陆续到来。

肖芳芳说，之前见投资人，对方带了一瓶酒来，可能想“听点实话”，结果“我没喝几杯就趴下了，什么都回答不了。”

公主到五源小酒馆后，直接表示“搞点酒”。

当女性创业者围坐在一起，用不到任何事先准备的提纲，际遇的相似与共鸣自然令人把酒言欢。

她们来自不同领域，性格也截然不同，肖芳芳说自己是“外刚内刚”，在各个细节里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彪悍；公主说她就是按照父母设定的路线成长起来的“别人家的孩子”，创业如同一场迟来的叛逆；万敏有一些文艺气质，讲话大笑时会让人感觉到她的纯粹和率真，谈到严肃的议题则非常果断。

但在很多方面她们又颇为一致，最为直接的是，公司遇到最难的事情，都交给了她们。

实际上，当任何一个人决定去创业，Ta都需要面对探索无人区的恐惧，吞下很多艰辛和委屈，带领团队打一场场硬仗。她们恰好是女性，可能需要承担更多，跑得更快，更有勇气。

把酒言欢中，她们分享了一些诚恳的经验和故事，她们的洒脱、无所畏惧和难以估量的能量感染到了我们。

我们整理了部分内容，希望她们三个的故事也对你有所启发：）

做客本期五源小酒馆的有：

公主（刘莹）奇点云联合创始人

万敏上上签创始人

肖芳芳悠桦林创始人

尤丹（Cloris）五源董事总经理

她们聊了什么：

肖芳芳：我不是外柔内刚，是外刚内刚。

公主：创业是我人生中比较大的叛逆。

万敏：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是不需要意志力的。

不是外柔内刚，是外刚内刚。

肖芳芳 悠桦林创始人

Fisher（五源合伙人张斐）之前问我干过什么疯狂的事情，我说我想潜水，但我不会游泳，如果没有通过游泳测试就会被pass，我就直接跳到了水里。

坚持了两分钟后，我被救了上来，对方问你不会游泳为什么还敢跳下去，我说我就是想潜水。后来我们学校就传开了，有一个女疯子。

我很喜欢能问出有思考深度和质量的问题，尤其是负面问题的投资人。见五源的时候，Fisher就一直在challenge我，问很多批判性的问题，我很喜欢这种方式。我不太需要别人跟我说做得很好，没有什么大用，还不如说一点缺点，就能改一改。

我以前在亚马逊上班，那个工作有一部分是会站在一个会议室里，25个人一起指出问题，你疯狂给人解释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工作只有我非常乐意干。我个人也比较“外刚内刚”，喜欢充满挑战的事情，太过平顺的话反而会觉得空虚。我读博跟的导师，最初是因为他的东西我完全看不懂，于是我联系到他，说我想当你的学生。

我是“被动”走上了创业路。博士导师接了一个国内的项目，我负责做这个。最初是想之后把它移交给一个国内的团队。我当时白天在亚马逊工作，晚上熬夜为国内工作，持续了一年半。后来找移交的团队，找了两家都没有接上，国内那边说你可以开个公司创业。

我去做市场调研，2016年那会儿，AI智能决策供给和需求是完全失衡的，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另一方面我也想，亚马逊没了我也没什么影响，但国内的客户中断掉这个服务，可能会面临比较棘手的问题。

最初融资时，对方问我国内有竞争对手吗，我说没有，被人当骗子赶了出来。因为很多人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没有竞争对手，要么觉得你在说谎，要么是你不了解市场。但当时的确没有，这个领域的前三家公司都是那一年才成立的。

最开始也只有我自己，谈的第一家基金对方问你们就一个人？我说是，但我有个几百万的合同在手里，对方说那我们也不投一个人的公司。后来我去组建团队，早期合伙人每个都聊很久，现在已经五年多了，大家也一直都在。

我们公司合伙人的风格都比较简单粗暴，大家说话非常坦诚直接，甚至外人可能觉得我们像在吵架，后来我们觉得要把这个缺点美化一下变成优点，叫“因为信任，所以简单”。有员工离职的时候写了一封感谢信，说在公司只要好好干活就可以了，不需要想上级在想什么，也没什么复杂的政治，大家都很简单直接。

我朋友给我讲过一个理论，你要把自己的情绪抽离出来，变成上帝视角，去看你自己所有的行为和别人和你的互动。如果你是被沟通方，你就可以不那么情绪化地吸收别人的建议，如果你是主动沟通方，你也可以感受到别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就可以调整自己的沟通方式。

我觉得人是要脱离掉情绪去看问题的。我会跳过所有的表达方式，去看人的动机，如果动机是好的，你可以把他的表达方式翻译出来。我们公司只要碰到那种刁难的事情都让我上，他们叫“难搞的活芳芳干”。

创业以来也遇到了很多事情，自己对世界的理解越来越清晰了，所以也越来越果断，但是果断的同时也要有尊重别人和理解别人处境的心。我把这个叫做心慈口善，杀伐决断。当然我也在努力变得温柔一点，只简单，不粗暴。

小酒馆彩蛋

公主：我也理解这种心态，创业有时候特别希望别人过来刺激你一下，因为就怕自己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是需要局部刺激，不能长时间刺激（笑），你的境界太高了。

五源：你会害怕什么事情吗？

肖芳芳：我害怕狗。为了克服这个毛病我养了一条狗。

五源：因为怕狗所以养了一条狗。。。

肖芳芳：我喜欢有什么毛病直接解决。

公主：你可能就是为创业而生的，真的要你打工的话可能会很难受。

肖芳芳：我是可以接受打工的，但老板可能接受不了我（笑）。

创业是我人生中比较大的叛逆。

公主 奇点云联合创始人

创业可能是我人生比较大的一次叛逆。

我是遵循着父母的设想长大的，从上学、工作到结婚生娃，就像所谓“别人家的孩子”，按照一个标准模板。后来我离开阿里创业时，我父母的反应就像“天呐，这个好学生怎么突然考不及格了。”

刚创业前三年，我过年都不回父母家，回去他们会说，你赶紧收手吧。这两年好了一点，我爸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看到我上榜了一个女性创业者榜单，说你现在混得好像也还可以（笑）。不过我老公一直比较支持我，他也知道我内心还是有一团火苗，这么多年被摁住了。可能年轻时候被憋坏了，三十岁之后就想要为自己活一活，做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我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创业。大学毕业后，我在IBM干了十几年。以前看老沃森，看《谁说大象不能跳舞》这种书，觉得这家公司有百年的历史和文化了，校招进入这家公司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工作一辈子。但正当你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发现IBM在中国不行了。当时，IBM很多业务撤离了中国，也看到很多人被裁掉。当你在一艘下沉的船上，心态会非常不好。

后来我就去了阿里。我运气也很好，那个时候公有云市场在飞速上涨，各行各业都在上云，翻倍的次数非常快。在一种非常高速发展的趋势里面，感觉特别好，每个人眼里都是带光的。

我在阿里的时间比较短，但至今我都觉得那对我的人生有很大影响，把我从一个特别沮丧，年纪轻轻就心态很老，觉得职业生涯的顶峰也就是这样的状态里拉了出来，发现原来还有这样一种状态，人生还有这么多的可能性。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行在，后来和他一起出来创立奇点云。

通常情况，大家可能会认为走常规路的人不太会干出特别非凡的事情。我就是按照常规的模子成长起来的，我很理性，可能因为是金牛座，我会去测算，脑子里面有十条线去预演事情的发展，可能看起来不够疯狂，当然另一方面也是足够精细。我想说的是，平凡的人也可以干非凡的事情。

创业以来经历了很多次心理上的重建，看到了很多之前未曾见过的东西，人性各种各样的面，好像与创业之前对世界的理解完全不一样。我最开始创业的时候，我朋友说，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创业初期还能有一点闲暇时间，那时候业务还没有起来，人也少，还能带着团队出去玩一玩。随着业务开始进入正轨，开始踩油门的时候，真的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了。我很喜欢钓鱼，和很多钓鱼高手聊，他们都觉得我很精通，但实际上现在完全没有时间去，只是理论高手。

我有个小孩，现在已经7岁了，我是在她2岁时候创业的，有一天我看着她想，这个娃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很多时候我回家时她都睡觉了，我就在坐在她床边发个呆，瞬间觉得能量注入了，回去继续干活。

创业其实挺苦的，有时候想希望我家女娃以后不要这么苦。有一天我问她，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特别希望她说弹钢琴等艺术类，或者体育类、大学教授都可以，结果这个小朋友说，我要像妈妈一样当老板。

小酒馆彩蛋

万敏：你给你的女儿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耳濡目染，会扎根这种想法，我以后要自立自强，我要独立，要像妈妈一样优秀，我觉得特别好。

公主：我妈说我把家也当公司管理了，在家里我们制定计划，定OKR，完了之后他们都会执行好，晚上还会复盘，我女儿最早学会的就是复盘。

五源：为什么花名叫公主？

公主：缺什么补什么，他们希望我能女性化一点。我性格也是比较刚的，遇到一些难打的仗会带着大家去冲。

Cloris：公主坐在女儿床边会觉得能量注入了，你们有什么解压的方式？

万敏：我只要睡觉就可以了，睡饱了就有能量。

肖芳芳：我偶尔会去玩沉浸式的剧本杀，可以完全不用想别的。有次微恐主题我吓得一把抓住旁边不认识的大哥，出来后也很尴尬。

热爱的事情是不需要调动意志力的。

万敏 上上签创始人

我知道在一些投资人那里我其实是属于有争议的，因为我不喜欢按标准答案回答某个问题，很多时候FA会提醒我，能不能就像很多创业者那样回答标准答案，但我还是会选择讲真话。

也有投资人问，创业成功之后想去做什么，我说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事业。我其实也没有刻意在追求所谓的成功或者卓越，只是由着性子做热爱的事情。

我一直比较喜欢商业，从小就爱看闲书，各种类型的都看，商业非常吸引我，中学时就想之后要有自己的公司。大学时也是看了一本书说，如果你想有自己的事业，要先去跨国公司看一看学一学，于是我毕业后去了跨国公司工作。

我刚从外企离职到杭州创业的第一年，父母还不知道我要创业，我说我跳槽了，以至于他们一个以为我在阿里，一个以为我在微软。后来我参加了一个创业大赛，我发小在朋友圈转发，她妈妈看到了告诉了我妈妈，说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在干嘛吗。那天我妈妈的语气还稍微有点神秘兮兮与好笑，和我打电话说，万敏，我知道你现在自己在做生意。我爸爸的第一反应让我很温暖，他说吃了不少苦吧，是不是没钱花，我给你钱，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说没事儿，我融到资了。

他们可能以为我比较苦，但我一直很快乐。做热爱的事情是不需要调动意志力的。如果让我早上起来跑步，我可能三天也坚持不了。但我们创业到第八年了，我还是非常地享受。

我本人也不太容易焦虑。之前有朋友出于关心，告诉我你不需要老是这么坚强，我说我也没有故作坚强，这可能是天生的，每个人的禀赋不同，同样的事情，我的焦虑和沮丧会比周围人少很多。我很喜欢一句话叫“何事惊慌”，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慌张。

我觉得Levi（五源合伙人刘凯）这一点也特别好，他沉稳而平静，不会因为外界市场的波动来给你一些压力。企业都有顺境与逆境，在逆境时，Levi自己的平静，对被投企业的信赖和支持，对创始人而言都很珍贵。Levi不会受到外界影响，因为他真的很懂企业服务的生意。

创业这些年以来，可能杀伐决断比以前有提升，心有菩提手有刀，以前我这方面做得很差，也踩了很多坑，现在越来越果断。

最初创业出去融资，有基金创始合伙人直接告诉我，他不投女创始人，我心想你不投女创始人还让我来这儿。当时我还不会理直气壮地反驳，而且居然很没用的脸红了，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朵和脸刷的一下热了。我后来复盘为什么要为这个脸红，可能是心里觉得对不起团队，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拿到融资。

如果现在有女性想要创业，我会希望她可以忽略掉那些傲慢与偏见，屏蔽掉认为她做不成的声音。生活大爆炸里Amy得了诺贝尔奖，她讲的那一段话让我热泪盈眶，她说，想对所有梦想把科学作为职业的年轻女孩说，go for it，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如果有人说你做不到的时候不要听。

这也是我想说的，我真心的希望看到越来越多卓越的女性涌现。这世界非常的多元，不是所有人都要活成同一个样子。因为多元，这个社会才会生动。

小酒馆彩蛋

肖芳芳：我倒是没有听过说做不成的声音，但还是会有人说做成了有什么用，还是早点结婚生子比较实际。

万敏：你可以说，没有公司你的人生没有缺憾吗。《爱情神话》里不是讨论了这个话题嘛：“骗鬼的呀，这话我也能编。‘一个女人这辈子没甩过一百个男人是不完整的。’‘一个女人这辈子没赚到过一百万也是不完整的。 ’‘一个女人这辈子没有为自己活过也是不完整的。’”

公主：我特别羡慕万敏这种状态。我就是属于比较容易焦虑的，有些事情过来，我就想着怎么样把它赶紧处理掉，也一直习惯追求做到最好。不过我现在掌握了一些方法，让自己不那么焦虑。

万敏：很多成功的人都是被焦虑或者恐惧驱动的，像我们这种可能是因为比较不求上进，也不追求卓越（笑）。

肖芳芳：你没有追求卓越，卓越在追求你。

五源：我们知道万敏和神策的桑文锋、PingCAP的刘奇他们有一个读书小组。

万敏：我们是同学，因为都做to B，就在一起定期读书讨论。我们定了选题之后一起探讨，像有些时期比如世界杯期间也会因世界杯而聚会，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们每一期的主题。

Cloris：（看到万敏的读书主题）科学方法论的探索、人类社会学的基本原理、如何讲好融资故事、关于市场与销售策略的n个问题、博弈论与企业管理、经济新常态下的发展战略，还有中共一大井冈山创业……涉猎非常广泛。

万敏：对，我很喜欢读政治、经济、包括军事，还有人文，也什么书都看。中共一大井冈山创业这一期我们也去了南湖在那里讨论的，疫情以来有时也会线上讨论。

五源小酒馆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