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年前的女性，到底有多敢？

年度巨制《人世间》播出已近尾声。

在这部被称为五十年中国百姓生活史的电视剧里，城市平民、大三线工人、知识分子、政府官员、个体商户、家庭主妇等人物逐一登场，形成了一代人的奋斗与成长史。

这其中也包含了一个个个性鲜明的女性角色。

她们韧劲十足，在生活中满怀善良与付出，在爱情中勇敢而真挚。

女性的付出：郑娟的手

—

郑娟是全剧最让观众心疼的角色没有之一。

孤儿出身、被施暴后怀孕、养母去世、舆论压力、秉昆被抓、骆士宾上门讨子……

可以说整部剧中郑娟承担了最苦难的底色。

在郑娟的塑造上，也符合中国传统叙事和人物的塑造：

哪怕面对苦难，也要代之以脉脉温暖。

电视剧里多次展现了郑娟的手。

怀孕时没有办法出门工作，靠着自己的双手糊纸盒、串糖葫芦，养活一家四口。

秉昆母亲昏迷不醒，她用双手承担起繁重的家务，学着给秉昆母亲按摩，甚至因此双手变形。

即使是周家生活状况好转，剧里只要有郑娟的戏份，几乎都是在洗衣服、帮秉昆打水泡脚、周而复始的做家务，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苦。

靠着变形、长满粗茧和细小伤口的双手，郑娟赢得了周家的尊敬，被周父称为是「周家的恩人」，也靠着这双手，让爱慕秉昆的小宁知难而退。

看起来最柔软温润，又最沉默寡言的郑娟，常常在家庭戏份中「隐身」。

但周家的每一顿饭，每一次欢笑，都是她在默默的付出。

然而从苦难中而来的郑娟，总能展现出最多的坚韧和力量。

周家几口四散在全国各地，秉昆因为冯化成的诗入狱，周母昏迷不醒，是郑娟维持着整个家。

玥玥被迫留在周家不能和周蓉生活在一起，是她担当母亲的角色，把玥玥抚养大。

楠楠要投奔亲生父亲骆士宾，是郑娟扇了自己一巴掌，告诉楠楠不允许伤害秉昆。

可以说，她才是家庭凝聚力的体现。

最新播出的情节中，郑娟为了维护秉昆，动手打了骂秉昆是劳改犯的街坊一个耳光，这也是她少有的强硬时刻。

原著作者梁晓声说：

「有一类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间的天使，只要她们与哪一户人家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户人家便蓬荜生辉，大人孩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她们不一定是开心果，但起码是一炷不容易灭的提神香。」

很多观众带着现代的视角再去看郑娟，都会有强烈的不适感。

比如凭什么女性就要承担所有家务；

凭什么被强暴后施暴者还可以大摇大摆的威胁打官司。

女性为家庭牺牲自我，是那个年代典型的婚姻模式。

但也许正是因为记录了这样的故事，这样的思想模式，才让现在的我们有所感悟。

一个女性为家庭的付出，绝对不是理所应当。

女性的勇敢：周蓉的泪

—

因为对玥玥的抚养问题，周蓉成为了剧中最受观众争议的角色，甚至变为了对「自私的女知识分子」的声讨。

可是对于周蓉，我反而最喜欢。

十九岁离家之前，周蓉让秉昆帮忙保存三本书，分别是《叶尔绍夫兄弟》《安娜 · 卡列尼娜》和《唐诗三百首》。

这些书中描述的精神世界，塑造了周蓉的世界观和爱情观，也让她渐渐与光字片越走越远。

也是因为作为家中唯一女儿享受到的疼爱，周蓉可以不必背负家庭的负担，形成自由独立的个性，还有远远先于那个时代的自我意识。

剧中周晓光对周蓉有一个颇为精准的定位：

吃得了物质上的苦，吃不了精神上的苦。

离家出走为了冯化成闯进贵州大山里，周蓉绝不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恋爱脑」，她想要追寻的，是对富足的精神世界、对诗歌和诗人所代表的知识的世界的渴望。

在追寻爱情的过程中，周蓉更收获了对于教育的热爱，对于人生广阔天地的理想。

就像她给父母留下的那句话：

「好人生比好年华更重要」。

周蓉因为没有参与玥玥的成长，以及对于玥玥和楠楠爱情的纵容受到了很多观众的不满。

这更反映出，纵然有女编剧参与，但是在如何刻画女知识分子，如何让观众了解女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都是难上加难。

周蓉并非不爱自己的父母家庭，但她的一生，都在尽力摆脱母职，渴望在母亲的身份外，去再做一点什么。

为此她能在大山里扎根，也能在恢复高考后考取最好的学校，能成为最年轻的教授，她的勇敢，远远超过秉义和秉昆。

父母一夜之间去世，周蓉跪在遗体前声泪俱下，黑棉袄里面，是母亲给她织的喜庆的大红色毛衣。

这是属于周蓉的纪念、遗憾、浪漫。

然而纵然她能在学术上事业上取得成就，也会因为没有对家庭付出而受到置喙。

同样是精英，我们在评价秉义的时候，都在肯定他在官场的成就，但对于周蓉，第一反应是她去要回礼品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与冯化成的爱情，也绝不是一地鸡毛。

她对冯化成的爱中更多是寄托着崇拜，对于理想对于未来的可能，这种崇拜让她甘愿为了实现冯化成的理想而背负起现实，吃再多的苦也从不后悔。

但一旦发现冯化成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理想，她也可以果断抽身，去投奔更广阔的世界。

可以说，剧中的所有人都在学着了解、帮助他人，只有周蓉，在用一生探索，到底什么是「自我」。

这种对于自我的尊重，也反映到了她对女儿的恋爱的态度上面。

玥玥爱慕楠楠，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反对，只有周蓉试图去理解玥玥，觉得虽然自己不能接受，但这是玥玥的感情，自己应该支持她。

她不惜伤害自己与家人的感情，也想要帮助玥玥争取到家人的谅解。

剧里的周蓉哭了很多次，都是因为对家庭、对父母、对女儿的愧疚。

每一次对于家庭的迫不得已，都是她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妥协。

但她本可以更被理解的。

女性的智慧：金月姬的眼睛

—

作为众多配角之一，冬梅的母亲金月姬戏份不多，却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最开始出场，冬梅父母的形象并不容易被观众接受。

作为省长，夫妇俩落难的时候，是秉义一直照顾冬梅，甚至为了冬梅不顾众人劝阻，放弃了升迁的机会，还隐瞒冬梅不能生育，对自己父母解释是自己的问题。

但郝省长和金月姬对于秉义最初一直有点冷淡。

冬梅提议两家人见见面，也被金月姬多次婉言拒绝，直到周爸去世，金月姬也没有到场，两家人二十多年没有走动，是周爸的心病。

但正如周爸最终的释怀，金月姬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秉义的自尊心，帮组秉义的事业心。

用「我的眼睛就是尺」来形容金月姬，绝不过分。

周爸清楚，两家人的身份地位毕竟不同，哪怕关系融洽，内在仍然存在巨大差异，最终伤害的，一定是作为「中间人」的秉义。

金月姬的不来往，免除了对秉义的伤害。

不愿意帮助蔡晓光，是因为夫妻俩曾被打倒过，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不能再被任何疏忽影响。

而且这样的事情如果屡次出现，伤害的是刚刚步入仕途的秉义。

秉义一直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毕竟能力有限，如果所有事情都由金月姬夫妇出面解决，无疑会损伤秉义的自尊心。

而且省长女婿的身份，会让秉义在事业上饱受争议，金月姬正是希望能让秉义靠着自己的努力逐步上位，免去流言对秉义的伤害。

秉昆买房子被骗之后，全家搬去老房子住，朱蓉担心女儿的住处去找冬梅，冬梅主动提出自己家里有几间空房，可以让玥玥搬去住。

这一次也是被金月姬拒绝。

她教育女儿，比孤独更可怕的，是别扭，如果不喜欢玥玥，之后要如何相处呢。

玥玥正处于青春期，冬梅不是玥玥的母亲，很多事情不方便插手，而且玥玥住惯了小洋楼，不愿意回光字片怎么办。

金月姬并没有多虑。

之后秉昆迫不得已让吴倩一家搬离自己的老房子，吴倩就与之反目成仇，跟秉昆大闹了一场。

金月姬比谁都明白，热心、善良并不一定总是办好事。

在仕途上，金月姬更是秉义的人生导师。

把秉义从没有用武之地的文职调到困难重重却能磨练人的军工厂，她告诉秉义如何解决问题，还拿出自己的所有存款支持秉义。

她一针见血的帮秉义分析问题所在，场场戏都堪称官场教科书，最厉害的是她处理秉义的花边新闻。

秉义为了军工厂去苏联出差，与奥利娅暗生情愫。

金月姬明白秉义对冬梅有情有义，也明白秉义背负的道德压力，给他定下了「擦枪不能走火」的底线，甚至教秉义如何应对冬梅。

因为她知道，秉义与冬梅的感情需要维护，秉义的仕途也容不得半点差错，奥利娅的家庭背景直接影响了合作关系，更不能被一时心动所影响。

金月姬理智可能不如周家的亲情来的感人，但她的学识、眼界、清醒、经验，都增加了作品的厚度，也充满了智慧。

除了郑娟、周蓉和金月姬，《人世间》里的女性配角也非常出彩。

春燕的爽朗泼辣，到后期为钱所困的小市民形象；

冬梅知识分子女性的魅力；

于虹的温柔贤淑；

吴倩的勤劳付出……

这些平凡的女性一样有力量、有胆量、有气量。

都说《人世间》写满了苦难和艰辛。

但在苦难之中，她们默默承受，写下她们自己的璀璨人生。

-

撰稿：陈土土

主编：初穗

图片来源：《人世间》、视觉中国、

部分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