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炒不红漠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旅界”（ID:lvjienews），作者：需要铂金包的妈咪，36氪经授权发布。

神曲背后的漠河

在北京工作多年的漠河女生胡晓丽最近被同事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小时候真的在家就能看到极光吗？”

胡晓丽总是苦笑着一次次解释，“星星肯定要比北京看得清楚，极光？不存在的...”

在抖音上被播放了29亿次的《漠河舞厅》成为近期热议话题，漠河这座中国「最北小城」在互联网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马蜂窝发布报告显示，随着歌曲爆火，马蜂窝站内“漠河旅游攻略”搜索热度立时上涨了166%。

短视频时代，每个人都可能在一分钟之内走红。一座城市也可以。

胡晓丽表示，的确有男同事对漠河产生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打开携程一看却傻了眼，北京到漠河需要近16个小时的航班转普快，“这放疫情前，从北京都能到北极圈了！”

“别说去旅游，就是春节回家我都发愁...”胡晓丽叹了口气，“歌红了，漠河还是那个漠河。”

今年3月，漠河机场宣布停航改扩建，施工期预计为一年半。改建缘由是当前场地限制，漠河机场无法起降大型客机，运载客流有限，改建之后将承担更重要的运输任务。

2020年疫情之下，这座小城的客流量较2019年高峰锐减三分之二。

当地或许是打算趁此低迷阶段，修整基础设施，为长远打算，没想到机会偏偏在这个时候降临。现实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

每年12月的冰雪文化节是漠河的另一个旅游旺季。机场停摆加上疫情的不利因素，即使有《漠河舞厅》的爆红，漠河的旅游业者对这个冬天持悲观态度。

一位在漠河经营旅游地接的业者赵春伟告诉旅界，“去年12月黑龙江因为疫情，冰雪文化节草草而终，今年四季度好不容易有点盼头，奥密克戎又来了，希望不会再重蹈覆辙，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漠河文体旅游局局长冯广庆接受媒体采访时坦言，漠河旅游从1981年开始开发，虽然有三十几年的历史，但受制于交通问题，一直是个很平静、没有大量游客涌入的状态。

“游客过来一趟，时间成本、经济成本都挺高，这就是我们的困境。”

一首引发刻奇狂欢的短视频神曲过后，漠河出圈了，漠河旅游还在原地踏步。

同质化的旅游

神秘，遥远，极寒，曾是漠河留在很多人心中的印象。

同样的标签也为东北的诸多城市打上相似的烙印，每年12月到1月，是东三省冰雪文化节集中爆发时期。

大大小小红色条幅下的“启动仪式”，相似的宣传语，千篇一律的旅游项目，每座东北小城都成了另一座小城的竞争对手，争抢着本就不多的游客。

如果走到鹤岗、走到漠河、走到丹东去，年轻人或许会发现这些小镇和县城拥挤着镜像复刻般的破败街市，格外聒噪的小贩，精神文化生活只剩廉价音像中的当季神曲。

没有IP，创造IP，《漠河舞厅》火了，漠河文体旅游局局长的造势也跟上，但让漠河人困惑的大概是漠河到底有没有舞厅。

企查查APP显示，漠河市范围内，名称含“舞厅”关键词在业存续的企业仅一家，法定代表人为李某，注册资本5万元，该舞厅注册于2021年10月29日，经营范围包括歌舞娱乐活动、食品销售，注册地址为漠河市38区。

有漠河当地人表示，这是一家歌曲走红后匆匆注册的公司，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为了蹭神曲热度而设立。

人们常常以猎奇的心态俯视着“小地方”，俯视着“县城”，但猎奇不等于要去动身旅游。

上一个在短视频媒体上因为3万元可以买套房而爆红的东北小城鹤岗已经褪去了神奇的色彩。

除了房地产中介，鹤岗本地人几乎感觉不到外地人的到来。一位出租车司机说，“新闻上报的那些是真的假的？我都没咋见过外地人啊。”

有本地人好奇地在抖音关于鹤岗买房的视频下留言，“你们外地人来鹤岗买房，是来放骨灰盒用的吗？”

互联网在中国能打造出各种亚文化的历史，也就十几年的时间，从早期非主流的粗鄙简陋，到如今一切为了短视频服务的压倒式潮流，工具理性逐渐在大众文化领域里占据上风。

《漠河舞厅》塑造的县城图景让人感动，但在这个擅于遗忘的时代，最怕的是刚红就被年轻人淡忘了，就像半年前还被Z世代挂在嘴边的“曹县梗”，如今已是残羹冷炙。

用不了多久，那些堪称“洗脑”的神曲会再一次刷屏抖音，取代《漠河舞厅》。

毕竟当听众听到契合自己当下情绪的歌曲时，或许能沉浸其中，但一旦抽离情绪，歌曲也再难留在记忆里，这是流量分发新时代所注定的事情。

真到那一刻，尚未借到力的漠河文旅又该何去何从？

极北小城的盼头

11月16号，漠河初雪。

相比工人气息浓厚的鹤岗，漠河的确更有特色一些，连下了三天的大雪，让这座中国极北小城温度骤降到零下25度。

如果不再对未来有野望，漠河是个舒服的小城。时间很慢，街上多是老人，手背在身后缓慢行走。

和所有小城一样，这里有夜市、公园、健身中心，还有一座大型商场，物价不高，西瓜一斤5毛，茄子一斤1块。

北极星广场上，老人跳二人转，年轻人在拍照，天空湛蓝，空气清凉。更远的地方，一座座梯形水泥柱伫立在雪花下，人们盼望着机场早点建起来，能改变漠河的面貌。

胡晓丽对家乡的一夜爆红并不向往，她认为这对漠河反而是种伤害，“就像长沙，排队吃饭造福了餐饮业，但长沙的同事每次回家也是遭了罪，漠河有它自己的气质，这是成群结队的旅游团不能给予的。”

事实上，漠河的接待能力也有待提升，携程显示，漠河尚无一家五星级酒店，四星级酒店也只有7家，平均售价在200-300元之间。

最近，漠河文体旅游局开设了慢直播，从早到晚24小时架起摄像头，不间断地对着飘雪的街道、漠河带有俄罗斯风貌的建筑、北极村等景点进行直播，这或许才是普通人感受漠河的简单方式。

有些城市注定小众，它不需要一夜爆红，而是精心栽培，直到那些脾性相投的人找上门。

去年鹤岗趁着低房价的噱头，打出「东北西双版纳」的旅游招牌，吸引了一部分借考察房价顺道观光的游客。

在未来漠河的游客画像上，赵春伟称，他真正想抓住的客人是所谓的“Z世代”，他们的鲜明特征就是“我一定与众不同。我有一定的小圈层，但是圈层不能大，不然它就失去了独立性，失去了调性”。

“团一定要小，但够精品。”赵春伟总结道。

歌曲爆红前，去年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出身于漠河北极村的作家迟子建还曾在提案中建议，开通北极村至俄罗斯伊格纳斯伊诺村一日游。

神曲只是敲门砖，如何把线上流量转化为“留量”仍是这些文旅工作者的重要课题。

本文受访者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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