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新剧，到底虐猫没
作者 | 徐观
原本以为于正新剧《当家主母》已经糊得无声无息，连蒋勤勤、杨蓉、黄奕同屏飙戏也没能挽救它，但这两天，《当家主母》却意外 " 火 " 了。
把这部剧轮番送上热搜的，不是什么剧情突出或者演员演技，而是一出 " 毒猫 " 疑云。
11 月 25 日，有观众质疑电视剧《当家主母》第 32 集里出现疑似真猫中毒死亡镜头。剧里的反派人物曹文彬以为女儿曹幺娘不顾家族名节，于是偷偷在食物里放了毒药，结果误毒死了一只猫。
▲电视剧《当家主母》中引起争议的镜头
本是剧中人物三番四次取人性命的其中一着，也算不得什么紧要情节，但剧组将这段呈现得相当细致，当事白猫也在短短十几秒中展现了毒发身亡的精湛 " 演技 "。
在争议镜头中，行院妈妈正教着姑娘们 " 行如游龙、动若浮柳 " 的礼仪，一旁的桌上有一只白色小猫偷吃糕点，不料成了 " 替死鬼 "。
只见小猫从桌子里仰身直直落下，前足不停扑腾，挣扎片刻后便僵直地躺在地上，双目瞪大，嘴边还有一滩红色液体。
倒下的白猫很快引发了许多爱猫网友的关切，有关剧组拍摄疑似毒死真猫的质疑也在迅速发酵。受此风波影响，原本口碑就堪忧的《当家主母》，如今的豆瓣评分也在两天内急剧跌落至 3.2 分。
▲ " 毒猫争议 " 后， 《当家主母》豆瓣评分从 5.1 降到了 3.2
在舆论压力下，剧方两次出面回应，但关于白猫是生是死的核心问题，至今仍未给出令网友信服的答案。
毒猫争议
如果有人为了拍一段戏而毒死一只猫，这将必然引发伦理争议。如果这个小生命最后一刻挣扎的镜头还真的出现在电视剧里，也无怪网友们会如此愤怒。
▲真假毒猫，目前网络上有各种说法与揣测
面对越来越多的质疑，11 月 26 日，该剧官博先后两次就此事发布说明。
在当天上午的说明中，剧方承认在拍摄中使用了真猫，视频中的小猫叫 " 咪咪 "，是土生土长的横店猫。摄制组是在专业人士的指导和小猫主人的看护下，并在确保小猫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拍摄，小猫嘴部的血迹为 " 可食用血浆 + 糖浆 "。
▲剧方回应称剧组在确保小猫安全的情况下拍摄（图源：电视剧当家主母）
剧方还阐述了具体的拍摄手法，白猫 " 挣扎 " 的画面是工作人员使用绳子牵引腿部，模仿达到挣扎的效果。而小猫死亡的镜头，则是剧中使用动态画面中一张静态截图来表现，并非小猫真实死亡。
在说明镜头中，剧方还放出了一些拍摄花絮素材，包括一些其他角度现场拍摄镜头、静帧图片与真实拍摄镜头的对比、cg 制作的猫呼吸片段等。
▲剧方放出的现场拍摄花絮（图源：电视剧当家主母）
但许多对猫熟悉的网友却指出了说明视频中存在的诸多疑点。
他们普遍认为正常的猫咪都会有自救的反映，如果从高处自然落下都会四爪着地，但是剧中猫咪是后背与脑袋先着地，没有任何支撑身体的反应。
也有网友指出，片段中猫挣扎时出现典型的 " 角弓反张 " 神经症状，即身体仰曲如弓状的病症。
▲剧组两次说明后，网友表示质疑
这种症状一般是在遭受到了脑部撞击等外伤，或是在药物伤到神经之后以及在临死前出现的抽搐现象。此外，脑膜炎、狂犬病、寄生虫等疾病也可能引起角弓反张。因此，剧组通过利用绳子牵引模仿挣扎效果的回应很牵强。
还有博主通过逐帧慢放来分析澄清视频中白猫躺地吐舌头舔嘴巴的画面并不可信，质疑其给猫咪 P 了吐舌头的镜头。
▲有网友逐帧播放剧组的回应视频，质疑剧组给猫咪 P 了吐舌头的镜头
剧组所表示的误解非但没有消除，反而让更多网友生疑。
26 日下午，剧方再度进行回应，称紧急联系了 " 咪咪 " 的主人来了解猫咪的状况。
在这则回应视频中，自称是猫主人的女士表示，剧组在去年 11 月拍完就将白猫送回来了，白猫回来时的状态挺好的、挺胖的，今年还生了一窝小猫。她还拿出了微信中的几段短视频，包括白猫生完小猫、给其他剧组试戏等片段。
▲自称是猫主人的女士在镜头前展示了白猫的状态
但除此之外，最关键的白猫并没有出现在镜头中。该主人称，家里猫咪都是散养的，自己也看不住，" 咪咪 " 刚好趁着天气好外出玩耍去了。
如果仅靠视频中的模糊影像，并不能百分之百确信白猫就是剧里出镜的猫咪，有的网友还指出视频里猫咪眼睛的瞳色不一样，也有的人对主人的身份也表示怀疑态度。
《当家主母》主演蒋勤勤也在 27 日发文回应 " 剧组虐杀猫 " 的风波，她表示，之所以没有及时做出回应，是因为这场戏没有主要演员，询问了其他演员，大家也都表示并不知道当时拍摄的具体情况。
" 我们也是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联系到剧组方面询问了解情况，剧组跟我们回复说，绝对没有伤害到猫咪！直到拍摄完毕送回猫咪给主人，它都非常的好非常的健康！"
▲主演蒋勤勤在 27 日发博文回应此次事件，称 " 直到拍摄完毕送回猫咪给主人，它都非常的好非常的健康！"
但直到现在，剧组仍未放出网友最关心的白猫现状视频，该段落的几位演员也并未站出来发声澄清。
网友们最大的呼声就是，希望剧组将猫咪在拍完被毒死一幕后活着站起来的拍摄花絮放出来，而这个可能也是目前能打消观众心中怀疑的最有力 " 实锤 "。
创作争议
有细心的网友还发现，这不是于正剧首次陷入虐待动物的质疑了。
在 2018 年大火的《延禧攻略》中，第 65 集里出现了娴妃爱宠鹦鹉突然死掉的剧情。
当时有科普博主 @鸟窝里的猫妖指出，死掉的鹦鹉是真的鹦鹉，并非标本，也不是动画，" 推测最大可能是被人把头按在水里淹死的。" 鹦鹉引发的争议并未得到剧方的直接回应。
▲《延禧攻略》中鹦鹉死掉的镜头也曾遭受质疑
该博主还指出，于正剧组还涉嫌多次使用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作为动物道具，比如《延禧攻略》中的和尚鹦鹉、红隼，《王的女人》中的苍鹰右翅。
▲博主 @鸟窝里的猫妖指出，于正剧组还涉嫌多次使用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作为动物道具
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相关规定，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的使用应当按照规定得到有关主管部门的批准，取得专用标识等。但是，许多剧组在动物道具的使用上却往往游走在灰色地带。
动物们的悲剧曾多次在影视作品创作过程中上演。
1995 年上映的《悲情布鲁克》中，导演为了追求真实，准备把一匹马推下悬崖。可是这匹马走到悬崖边上时死活不肯走了。后来导演把马的眼睛蒙起来，硬是推下了悬崖，摔得血肉模糊。
82 版《西游记》陪伴一代人长大，其中白龙马的扮演马儿却也逃不过悲惨的结局。这匹原本隶属部队的白马跟着剧组辗转各地，在拍摄过程中受尽磨难，最后却在某影视基地里沦为敛财工具，饿得瘦骨嶙峋、悲惨死去。
▲曾经威风凛凛的白马，最后在影视基地里沦为敛财工具，饿得瘦骨嶙峋
2009 年，新《三国》剧组的 " 虐马事件 " 饱受争议。导演高希希受访时透露，为了逼真表现战争场面采用了实拍手法，拍戏中光是马就牺牲了六匹，疯了八匹。剧组的马是从马队租来的，在拍摄火烧连营等大场面的特技过程中，马被严重烧伤、摔残，另外也有在拍摄特技过程中多次受摔导致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后来剧组对外解释导演的说法有所夸张，真正在拍摄中死亡的马只有两匹，属于意外受伤牺牲。尽管如此，公众还是看到了 " 动物演员 " 们在剧组拍摄中面临的严苛环境和饱受虐待的一面。
再将时间拉近些。2014 年，网友爆料电影《皮绳上的魂》因剧情需要把一只怀孕的母鹿杀死。后来导演张杨澄清剧组的确因为拍摄需要杀死了一只母鹿，但母鹿是剧组从内地鹿场购买的食用鹿，为三岁的成年鹿，并未怀孕，符合屠杀年龄。
▲张杨在拍摄《皮绳上的魂》时残忍杀鹿的消息，引来一片质疑
《狼殿下》被指使用活体苍鹰拍剧并因种种虐待行为导致动物出现应激反应、《疯狂的外星人》将狗关在笼子里拉到高空不停旋转并坠河在冰水里、电视剧《天天有喜》中小白狐因为赶进度而 " 过劳死 "……
▲《狼殿下》被指使用活体苍鹰拍剧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涌现出各种各样剧组虐待动物的新闻，但对 " 动物演员 " 的保护在影视行业中始终缺少关注。
许多质疑被提出之后，团队都会甩锅到动物身上，或以艺术理想作为装饰：
要么说是误会—— " 小动物并没有伤得那么严重 "" 动物身上原本就有疾病 "；
或者强调自己的初衷—— " 考虑到实物比特级更真实，为了画面的真实感 "，
▲《疯狂的外星人》在拍摄时将狗关在笼子里拉到高空不停旋转并坠河在冰水里
这是剧组在面对舆论拷问时最常见的两种理由。" 都是为了观众好 "，似乎带着杀戮的一切就能得到理解。
然而背后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曾经有业内人士指出，剧组之所以不愿意使用特效，更青睐于实物，或许还跟制作成本有关。一个颇为现实的答案是，实拍的成本较后期制作更低一些。即便动物出了什么意外，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也不大。
这可能才是冠冕堂皇的美好说辞下，最残酷真实的一面。
当动物变成道具
在当今的舆论环境下，出现极端虐待动物的情况越来越少，但这并不意味着，影视制造行业中动物演员的处境就能变得多好。
▲《疯狂的外星人》拍摄画面
在电视剧里，小动物们或许有着各种重要的戏份担当，但镜头关闭以后，它们就只是剧组里的一种道具。
为了娱乐和画面效果，一些剧组会制造各种残忍可怖的环境，让动物们呈现出真实状态下的生理反应。
动物们的生命安全尚不能保证，更遑论拍摄过程中的心理健康。动物道具在影视拍摄中的使用情况，或许要比想象中更普遍、更糟糕。
演员孙俪曾透露，她当时在拍摄电视剧《小姨多鹤》时，剧组买了一头不能干活的老驴，她怕老驴真的会在一场爆破戏中被炸死，于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劝阻剧组牺牲老驴：" 这是生命，一定要保护它。"
▲孙俪的采访视频
这段幕后逸事成为夸赞演员善心善举的例证，但在当时很少有人去质疑剧组炸死动物的残忍与正当性。
热播剧《觉醒年代》钱玄同扮演者、演员张露分享过自己作为业内人士对于动物演员的看法。
▲演员张露发视频进行呼吁
张露在 6 月收到过同组男演员的一则讯息，原来剧组里用的一只 " 小猫道具 " 在拍完夜戏后次日吐了，剧组送到医院后查出来是猫瘟，不久后小猫便离世了。本身养猫的张露曾在收工时看望过小猫。当时猫在笼子里一直叫，他打开笼子去摸了摸猫，猫很害怕，没有咬人、挠人，他感受到小猫需要人抚慰。
因为没有帮助到小猫，张露心理觉得很难受，他在视频中忍不住落泪：" 我觉得都是一条生命，然后就什么都做不了。"
在剧本上，也许只写了一句话，就需要动物来按照要求完成一个动作。道具组买回来的小猫只有三四个月，身体孱弱又适应力差，但必须要配合镜头拍摄。剧组里很少人关注，成本几十块钱的小猫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国外虐待动物演员的行为早已有先例，在 1980 年后得到改善
" 我曾经也看到别的电视剧、电影作品当中有过这样的动物。我不太能接受，我觉得那种画面并不美，我觉得那种画面很残忍。一只鱼从鱼缸里摔出来，然后摔到那。可能我们会说我们也吃鱼也吃肉，但是我们可以避免的东西是不是能够避免掉呢？"
张露认为，艺术作品的创作有非常多的可能性，不一定要有动物来参与才会显得作品更饱满、更多样、更真实。
他呼吁影视工作从业者们能替动物们考虑：" 它们不能选择自己要怎么活着，也拿不到劳务费，它们被动地接受着我们赋予的所有。所以我们多一点同情心，去做一点能为它们做的、保护它们的工作。"
" 这个世界不是只属于我们人类的，也属于动物们的。我们做出一点点改变，去替它们多想一点点，也许我们的社会就能更好。"
▲国内也已有一些剧组呼吁保护动物演员
当动物在剧组里变成了一种道具，并不意味着活生生的生命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被物化。追求真实，不是漠视生命、伤害动物的借口。
就像俄国艺术评论家斯塔索夫的一个观点，艺术具有全民性，是真实且有意义的，目的是为了教育人民如何感受与生活。
艺术的真实，不是浮于表面的真实，而是要触及生活的真实经验，反映社会生活的本质，也不应该忘记，文艺作品是有审美价值和人文关怀的。有温度的创作者不会选择牺牲生命来完成创作。
我们再打个比方，如果这一切 " 为了艺术的杀戮 " 是真的，观看电影电视的时候，大人要如何安慰被动物虐杀情节吓哭的孩子？
是告诉他们电影里的血腥画面不是真的？还是告诉他们：做人要学会有爱心，小动物们也是人类的好朋友？
作者 | 徐观
编辑 | 季洁
排版 | 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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