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时代来临,中国新造车公司能否「换道先跑」?
2019年,可能是新造车企业的“生死年”。
文 |王艺瑾
2019年,可能是新造车企业的“生死年”。
谈到这个问题,蔚来电动力工程副总裁黄晨东对36氪记者称,今年不一定见分晓,但明年上半年应该会有结论。记者了解到,天际ME7、小鹏P7等几款电动车都要到明年一、二季度才会开始交付。
在4月25日刚刚结束的2019上海国际车展上,蔚来、小鹏、威马、理想、爱驰等新造车势力纷纷展示了自己的电动车。同时,奔驰、奥迪、宝马、大众、丰田、本田、通用等老牌车企的电动车也悉数亮相。网友戏称,这不是第18届上海国际车展,而是第一届“上海新能源车展”。
(理想 ONE | 来源:36氪拍摄)
(2019上海车展现场 | 来源:李国强摄)
这种“人手必备”至少一款电动车的情景,并不是传统车企以往的作风。
当黄晨东在2000年左右加入美国福特公司时,福特已经在做电动车。但当时,福特、通用、克莱斯勒等巨头对电动车的投入“不够坚决”,因为这些大型汽车厂商在全球拥有很多生产燃油车的工厂、有稳定的经销商协议、有完备的供应链和物流体系,如果电动车火得太快,不可避免会让燃油车产业链的利益关系受损、让既有的设备成为废铜烂铁,最终损害公司利润。
但此次车展上,传统车企已经毫不掩饰自己进军电动化和中国市场的决心。
采用中国国产电芯的梅赛德斯-奔驰EQC纯电SUV在车展上做了中国首发,EQB电动SUV也将于2021年在中国本土生产;奥迪计划到2023年底投入140亿欧元用于电动出行、数字化和自动驾驶等领域,这次全球首发的奥迪AI:ME概念车也搭载了纯电驱动系统,其首款纯电动量产车型e-tron已经在上海车展开启预售,明年实现本土化生产。
(梅赛德斯-奔驰EQC纯电SUV | 来源:北京奔驰微信公号)
老牌车企之所以调整了战略,一方面是因为中国是全球最大的乘用车市场,另一方面是因为近年来,在国家政策激励下,中国新能源车的产销量大幅增长。
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公布的数据,2018年中国汽车产销分别完成2780.9万辆和2808.1万辆,同比下降4.2%和2.8%,但新能源汽车产销达到127万辆和125.6万辆,同比增长59.9%和61.7%。而今年1-3月,新能源汽车产销继续激增,同比分别增长了102.7%和109.7%。
在4月15日上汽通用的纯电动别克VELITE 6发布会上,主办方一开放展台,台下数百位观众立马蜂拥到车旁观摩和拍照,即使这款车的NEDC工况续航只有301公里。
(车展观众围观别克纯电VELITE 6 | 来源:36氪拍摄)
当然,好奇和热情并不一定直接转化为购买行为。黄晨东认为,中国的新造车企业更懂中国的消费者,而且跑得速度更快。比如,蔚来在成立四年多的时间里,已经上市了两款车,ES6将于今年6月开始交付,ES8已交付15000多辆,其中不少用户是30-40岁、来自二胎家庭。同时,蔚来还研发了两款量产电机和两款电池包,还有几款储备电池和电机。
“可能我们没有太大的思想负担,投入比较坚决,和当年的特斯拉一样。”黄晨东说。
不可否认的是,像蔚来和特斯拉这样具有互联网基因的公司,经常被外界质疑称:只懂软件,不会造车。
对此,黄晨东表示,其实到了电动车的时代,相比国外传统车企,中国的新造车公司会有“换道先跑”的机会。他解释称,传统燃油车最核心的是发动机和变速箱,但电动车最核心的是三电(电机、电控、电池包)和智能化(车联网、智能座舱、自动驾驶系统)。
中国的新造车企业虽然在发动机、变速箱、底盘等机械工程技术上落后国外传统车企上百年,但可以通过大力研发“三电”和“智能化”获得优势。同时,与传统燃油车相比,电动车对底盘的要求降低了很多,因为燃油车的发动机振动大、对机械结构要求高,而电动车的电子元器件震动较小。
“从我们用户的真实反馈来说,目前暂时还没有对蔚来ES8的机械部分提出挑战,但是确实有对我们软件迭代速度的抱怨。”黄晨东说,“去年底我们已经调整了软件团队,现在的软件迭代速度和稳定性都有了明显提升。”
黄晨东说,目前,只有特斯拉和蔚来独立研发了三电和智能化的这六项核心技术(电机、电控、电池包、车联网、智能座舱、自动驾驶系统)。
在他看来,独立研发的最大优势在于软件迭代升级会很快,不用依赖传统供应商。“如果用了其他供应商的系统,每一次迭代升级都是一大笔支出,花费的时间经常是六个月以上,但蔚来独立研发的话,现在可以每个月推出一个FOTA迭代升级。”
蔚来也在车展上给观众展示了几款已经量产和正在研发的三电技术,包括 220kW 永磁同步双电驱动系统、碳纤维壳体电池包、高能量密度的NCM811镍钴锰电池包技术、240kW 高性能感应电驱动系统、160kW 高效率永磁电驱动系统。
(220kW 永磁同步双电驱动系统 | 图片来源:蔚来APP)
黄晨东告诉36氪,220kW永磁同步双电驱动系统采用了双永磁电机集成设计,可实现左右车轮的独立驱动。这意味着,当转弯半径很小的时候,车辆也可以顺利转弯,同时,这个系统对“操控性”提升很大,转弯时不需要减速太多。而今后的L4级自动驾驶需要冗余系统,这个同步双电驱动系统本身就有两个电机的效果。
同时,220kW永磁同步双电驱动系统在研发过程中的技术储备也有他用。黄晨东说,这个系统对集成性能的考验很大,要求把设备体积做小,而这种集成技术就可以用在自动驾驶上;其次,该系统采用了碳化硅功率模块设计,而同等情况下,“碳化硅”比“硅”的效率高出6%。这意味着,如果ES6有510公里的续航,用了碳化硅之后,能多出30多公里的续航里程。
此外,黄晨东提到,他们研发的碳纤维壳体电池包技术可以让电池包整体减重30-50公斤。一般来说,车辆每减重100公斤,可以增加7-8公里续航。
(车展观众围观蔚来ES6 | 来源:36氪拍摄)
根据蔚来提供的资料,前驱高效率永磁电机和后驱高性能感应电机的布局,加上高能量密度的NCM811镍钴锰电池包技术,可以帮助ES6实现长达510km的NEDC续航里程。
黄晨东说,NCM811镍钴锰电池包,相比前期的“523”和“622”配方的镍钴锰电池包,能量密度有所提高,同样尺寸的电池包能装更多电池,续航也就更远。
之所以很少有人研发这项技术,主要是因为镍的含量增加时,虽然性能提升了、成本也下降了,但其缺点在于不稳定。因此,怎样在镍增加的同时还能保证“稳定性”,是研发的难点。
谈及如何保证这几款电池包和电机的量产,黄晨东告诉36氪,“时间确实很紧”,他们以往实验是用“串行”的办法,但现在会用“并行”的办法。
举个例子,原来是夏天去新疆或海南做高温实验,冬季去黑龙江黑河或内蒙古牙克石做低温实验,这样做完整套实验需要一年。但现在,如果正值夏季,可以在中国做高温实验,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南半球地区做冬季实验。如此就能节省大约一半的时间,提高量产的可能性。
当然,即使车实现了量产,充电基础设施不完善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为此,特斯拉决定构建全球超级充电网络,蔚来目前在全国建设了120多个换电站,从4月16日起把“一键加电”服务对外开放,其它品牌的电动汽车用户可以付费使用这项服务。
此外,蔚来计划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在全国建设超充桩(NIO Power Charger)。相比大家常用的60kW功率公共快充桩,超充桩在效率上可以提升超过50%:从20%电量充至80%,只需要半小时左右。同时,每根超充桩都和“蔚来云调度系统”联网,用户可以通过NIO App直接操控和查看充电状态,超充桩也会定期主动体检并修补升级。
(蔚来超充桩 | 图片来源:蔚来APP)
虽然在新技术研发上投入巨大,但黄晨东表示,他们目前已经在压缩成本。“跟当前量产没关系的钱是暂时不花的,但是跟量产有关系的,我们会坚决投入。”黄晨东说,这种资金分配的调整,一方面是因为来自同行的压力,另一方面是因为公司上市之后,要发布季度报,不得不考虑投入产出比。
目前,蔚来在中、美、德、英四个国家都有核心技术研发团队,主要分为三类:Program & Engineering 主要研发现在能量产的技术,Advanced Engineering 主要研发下一个量产项目,而Research& Innovation主要研发未来3-5年才落地的技术。
黄晨东是蔚来的第19号员工,在2014年底加入蔚来之前,曾在上汽工作了7年,在美国福特工作了8年,在美国航空航天制造商洛克希德·马丁工作了5年。
在他看来,之前做航空航天项目,和现在做蔚来汽车很像:“打破开发周期,打破不太敢上新技术的这种谬论。”
这是新造车企业的优势,也可能是它的硬伤。ES8比同行率先搭载了Mobileye Q4的芯片,但蔚来的硅谷软件团队在磨合这款芯片和车辆时花费了大量时间,导致NIO Pilot自动辅助驾驶系统的部分功能不得不延期开放。
对此,李斌曾回应称:这就是创新的代价。他不能等所有人都用这款芯片之后才去用,那样就只是一个跟随者。
(2019上海车展现场|来源:网络)
虽然电动车时代的来临,对新造车企业来说,可能是一个“换道先跑”的契机,但“造车”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之一。车展上被镁光灯照得光彩夺目的概念车型、被羽毛掸子反复擦拭得锃亮的车身,都不足以给这些车企许诺一个光明的未来。
4月16日上海车展开始当天,拜腾汽车的联合创始人兼董事长毕福康宣布从拜腾离职,加入爱康尼克,出任CEO。拜腾一直缺乏量产资金,也缺席了本次车展。
补能焦虑、补贴退坡、资金亏损、国外老牌车企入局……都是新造车企业不得不面对的挑战。他们必须重新掂量自己手里的资金和技术,争取最早、最好地提出解决方案,在“生死年”的这个关口,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