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超市：带来失业还是创造新就业

刘远举|文

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

进门、挑选商品、通过支付门一气呵成，收银员不见了，消费者几乎能在“无感”状态下完成购物，作为当下最热门的“互联网+”概念，无人超市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市场热捧，甚至于公务员申论考试也将无人超市作为题目。

考题所给出的【事件背景】如下：

2017年7月，继亚马逊之后，国内企业也开始试水无人超市，在上海街头开起一家“缤果盒子”无人零售店，阿里巴巴也推出“无人超市”。进门、挑选商品、通过支付门一气呵成，收银员不见了，消费者几乎能在“无感”状态下完成购物。零售业的业态，正在悄然改变。有观察家直言，继共享单车之后，无人超市或将成为新的投资热点。

题库中所给出的正确答案范本如下：

【综合分析】

无人超市，是人工智能走入寻常生活的又一创举，但毋庸讳言，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诚如人们所担忧的，人工智能的出现难免给相关行业、职业的劳动者带来“生存危机”。

新技术淘汰落后技术是永恒的主题。然而，回顾科技进步历程，情况并没有那么糟。蒸汽机的发明，让人类从此进入了机器时代。但机器取代劳力，想必在当时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然而，机器时代，让很多人学会了制造机器，修理机器，操作机器；汽车的出现，让马车车夫失业了，但汽车产业和运输业的发达，反而创造了更多的工作岗位。辩证来看，事物总是存在正反两个方面，一方面它可能促使某些东西消亡，但同时它又会催生新的事物。

回顾科技进步史，每一次技术创新都带来一轮新的产业革命，最终推动人类文明向前迈进一大步。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对新生事物感到过分恐慌。正如无人超市一样，或许它最终会取代传统零售。但它同时会创造新的工作岗位：比如理货员、配送员、维修员、程序员。新闻机器人可以采写简单的新闻作品，但永远无法写出有温度的作品。那些努力抵达新闻事件核心、关注细节和人文的新闻人，是任何机器都无法替代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面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日新月异，我们可以盲目乐观。将来的人工智能可能不仅仅是下个棋、做个账、端个菜这么简单。面对人工智能的来势汹汹，除了恐慌，我们还可以做更多的工作。

【对策措施】

首先，我们要跟上科技的发展，成为科技的使用者而不是旁观者。通俗地说，出门买个菜，除了现金，你还得学会使用微信、支付宝。

其次，要加强学习。就目前而言，机器人取代的是简单的重复性的工种。比如汽车工厂流水线上的喷涂、装配等。那些复杂的凝聚着人类智慧的工作，是机器人所无法替代的。为此，你要努力成为那个无法替代的人。

谁也无法阻挡科技进步的脚步。面对科技进步带来的冲击，学习、创新才是致胜之道!

应该说这个标准答案大体还是靠谱的。无人超市，到底是不是零售业的未来业态呢？历史孕育着未来，过去的路径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将来的发展。分析无人超市的现在及将来，不妨先回过头看看超市的历史。

第一家超级市场（Supermarket）出现于1930年，由美国人迈克尔·库仑（Michael Cullen）在美国纽约开设。与当时美国一般商店25%-40%的毛利率相比，迈克尔·库仑的超级市场平均毛利率只有9%。为了保证售价的低廉，他采取了连锁分店、大量进货的方式压低进货成本。与此同时，为了节约成本，迈克尔·库仑首创了自助式销售方式，在超市入口处备有手提篮或手推车供顾客使用，顾客先自助拿取商品，将挑选好的商品放在篮或车里，然后到出口处收款台一次性统一结算。中国大陆引入超市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法国家乐福等外国超市品牌开始进驻大陆经营，随后，带动本土品牌的发展。中国人购买食品、生活用品开始从杂货店转向了社区周边的大小型超市。

超市的重要特征，是顾客与商品直接接触，顾客全程自助完成货品的拿取、比较、挑选过程，不再需要售货员的辅助。所以，著名的营销专家菲利普·科特勒认为，超级市场是规模相当大的、成本低、毛利低、销售量大的自助服务的经营机构。

自助二字意味着，超市本身就是一个精简人力的零售形态转变。从这个角度来说，无人超市，不过是在大数据、人工智能、移动互联网等技术的帮助下，在这个逻辑路径上继续演进。生物进化、商业模式变迁有其内在的逻辑，符合历史演进的逻辑，一定程度上可以证明其未来的趋势。而且，随着中国经济水平的发展与人口结构的变迁，劳动力的价格会越来越贵，无人化的趋势，也恰好能应对这个经济与社会背景的挑战。从这个角度，无人超市是大势所趋。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无人超市引发的另一个忧虑是，会造成超市收银员下岗，导致群体性失业。

从人类的经济发展历史来看，技术进步导致的行业变化，新行业的出现，必然对行业旧有的模式、岗位产生一定的冲击，但是，与此同时，由于其效率上的优势，也会导致原行业的扩大，甚至产生新的业态、行业、由此，产生新的岗位。

蒸汽机出现，人类蓄养的牲畜大量下降，饲养员、饲料行业受到冲击，但蒸汽机、煤炭工业却极大的发展起来，规模也变得更大，由此进一步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大发展，使人类进入工业时代。汽车的出现，取代了马车夫，但由于出行更加方便，交通行业不仅业态发生改变，规模也更大，汽车行业产生的司机岗位、工程师、工人岗位也更多。电子商务的出现，冲击了传统零售业，但电子商务、物流、快递行却发展起来，提供了新的岗位，而传统的购物场所，也从纯粹购物转向了餐饮、娱乐等体验消费，提供新的就业岗位。

无人超市，虽然由于“无人”的特征导致了就业岗位的减少，但无人超市需要其背后的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提供支撑，这些行业也会产生新的岗位。而且，无人超市，由于其无人、互联网、自动化、人工智能的特征，使其对场所、所售卖货物的适应性变得更强，从而使得无人超市能够被放置于更多的场景之中。超市业态会变得更加灵活多变，整个行业的规模有可能变得更大。

“互联网”+正在不断和传统行业结合，它将像工业革命给我们的先辈造成的影响那样对我们的工作方式产生深远的影响。就像农业工人在工业革命时期曾经从事制造业一样，劳动力转向新经济，是一个必然趋势。

当然，应该看到，原有的超市收银员很难转变为IT工程师，新技术、新业态、新行业的出现，导致的结构性失业，仍然是客观存在的。

所谓结构性失业，主要是由于技术、经济体制变化等原因，造成经济结构（包括产业结构、产品结构、地区结构等）发生了变化，现有劳动力的知识、技能、观念、区域分布等不适应这种变化，与市场需求不匹配而引发的失业。具体来说，在超市、乃至零售领域，技术引发了产业结构的变化，使得原有的从业人员，在知识、技能上不能适应这一变化，由此造成结构性失业。

结构性失业的产生必须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由于经济变动使社会对劳动力的需求结构发生了变化；二是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使劳动力的供给结构满足不了需求结构的变化。从这两个条件的角度来看，或许可以发现应对无人超市造成的就业问题的两个解决途径。

从行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来看，无人超市更强的适应能力，很可能导致超市销售的商品与服务出现较大的变化，行业可能产生一些新的岗位与技能需求。与此同时，无人超市背后的人工智能技术，在现有的技术水平之下，仍然缺乏诸如情感、交流等人类的一些的基本能力。这就为新的岗位提供了可能性。

比如，现在小型超市，其售卖的货品并不需要太强的促销工作，但随着无人超市导致的业态变化，促销很可能成为一个提升单店销售的必要岗位。实际上，这一变化在从柜台式零售向超市的业态转变中，就已经出现过。旧有的柜台售货员职能中，促销职能被分离出来，并加以强化，原来的柜员变为了超市的促销人员。所以，被无人超市取代的收银员，很可能从单纯的收银转向导购、促销，甚至我们现在意料之外的岗位转变，正如，原来街边的零售店的老板开起了淘宝店，而店员变为了淘宝客服与快递员。当然，这仍然需要他们获得新的技能，而这正是解决结构性失业的第二个途径。

从劳动力转向新需求的角度看，劳动力通过培训、再学习，使之技能更新与技术发展同步，不管对单个劳动者，还是对整个社会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在这个方面、社会、市场、国家，都有可为，也应该有所为。比如，英、法、德三国，均把再就业培训作为劳动力市场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再就业培训来提高失业人员的整体技能水平和综合素质，使其能不断适应社会发展和满足劳动力市场的需要。

人类社会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科技革命，每一次科技革命都给人类带来崭新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新业态、新行业的发展是不可阻挡的，但同时，劳动者的个体也不可忽略，政府要做的不是因噎废食的去阻挡新行业，而应是在帮合租新行业发展的同时，通过各种手段，帮助劳动者快速转向新的岗位。■